沈曜第二天到公司的時候，秘書已經磨好了咖啡放在他的面前。沈曜將咖啡喝了，又拿起了手機，將範雪晨的電話翻了出來。“嘟嘟”聲不絕，他的電話依舊沒有人接。

“雪晨，你為什麽總是這樣？”沈曜也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生氣。他昨晚回去的時候還給範雪晨打了電話，但是沒有打通。他只以為是範雪晨太過勞累，已經睡下了。現在看來，他又在逃避自己了！

沈曜將手機摔在桌子上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。他昨晚睡得很淺，滿腦子都是範雪晨的身影。心裏也有些不踏實，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。

仿佛範雪晨是一個他抓不住的人，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，都無法真正的把握住那個人。他本來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，但是現在證明他根本就沒有想多。

中午一過，沈曜就讓李進開了車先到畫展去。沈曜在那裏見到了白玉薇，白玉薇說範雪晨在家裏，並沒有到這邊來。

“昨天菲菲回去的時候，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，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？”

“你沒有問過她？”

“她並不肯說。我看她的眼睛都紅了，仿佛哭過了。”白玉薇又說：“我只是隨便問問，也許是我想多了。”

沈曜看著面前的人，忽然問道：“玉薇，你和雪晨之間很好嗎？”

白玉薇笑了一下，“我們之間可以說是很好吧，畢竟雪晨很聽我的話。”

“他很聽你的話？”

“他會來這裏，全都是因為我。”

沈曜看著她那雙美麗而自信的眼眸，心裏仿佛被刺了一下。

“他很在乎你？”

“當然，我可是在他身邊惟一的人。

沈曜心中很不爽，就直接說：“可是你不在乎他。”

“有嗎？”白玉薇又笑了一下，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從容、很輕松。“我也許沒有像以前對你那樣去對他，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現在在一起，是不是？”

“可是我知道，你並不是一個會湊合的人。”

“我和雪晨在一起並不湊合呀。難道你覺得我現在過得不好？”

“至少你並不喜歡他，也不適合和他在一起。”

“你是關心我，還是關心雪晨？”

“你覺得呢？”

“如果你關心我，我會覺得很開心。如果你關心的是雪晨，我同樣也會覺得開心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畢竟有你在，我們也會覺得受益很多。就像是這次的畫展，有你的加盟，我們辦得更成功了。”

“你的商業頭腦一向比你的油畫更出彩。”

“你這樣說我真不知道你是在誇獎我還是在諷刺我？”白玉薇並沒有生氣，反而笑得更加的明艷。

“雪晨在你家裏嗎？”

“當然是在我家裏，不然他能去哪兒？”

白玉薇見他要走，又說：“不一起吃頓飯嗎？”

“不，我去找雪晨。”

“那麻煩你替我好好照看他了。”

沈曜輕輕“哼”了一聲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裏在作祟，總覺得白玉薇這話別有心機。難道她已經發現了自己對範雪晨的感情？難道範雪晨就真的對她那樣的死心塌地？所以她才會這樣的有恃無恐，只當是在看自己的笑話？他有些煩亂的搖了搖頭，不願意再想下去了。

到了白玉薇住的別墅，沈曜拿著鑰匙開了門，忽然想起這個鑰匙還是以前白玉薇給的，他想到要還給她時，她的人卻已經離開了。沒想到這次的開門，竟然不是為了白玉薇，而是為了裏面的另外一個人。

沈曜走了進去，裏面靜靜悄悄的，似乎沒有人在。他跑到樓上，還在門邊上就看到範雪晨在畫室裏作畫。

沈曜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，所有的煩惱與猜疑都一掃而空。他並不急於進去，而是倚在門背上，插著雙手看著他。淡淡的秋陽從玻璃窗中透了進來，照得這個穿著覆古長袍的男人宛如畫中仙。

“雪晨。”沈曜忽然很溫柔地叫喚了一聲。

範雪晨並沒有動，沈曜本以為他沒有聽到時，卻見他慢慢地側過臉望向了自己。
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，他的全身都僵硬成了一幅人像，“嗒”地一聲輕響，就連手裏的畫筆掉落在地上也沒有註意到。

沈曜走上前去，撿起了地上的畫筆。範雪晨這才註意到自己的失態，他抖了一下包裹在長袍中的身體，連忙轉過了頭。

沈曜將筆交到了他的手裏，又握住了他的手，柔聲道：“你在畫什麽？”

“沒……沒什麽！”範雪晨將面前的紙揉成一團。

沈曜的手伸了過去，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，他的臉湊得很近，語聲低沈，蠱惑似的說：“雪晨，給我看看。”

範雪晨偏過頭去，那只蒼白而纖細的右手緊抓著紙團，連一根根的青筋都突顯了出來。然後又突然掙脫了沈曜的束縛，只留那團紙在桌上晃了幾晃。

沈曜將紙鋪開，原來上面什麽也沒有畫，只有幾點墨汁暈染在雪白的紙上。

“你有心事？”沈曜上去面對著範雪晨。

範雪晨沒有說話，連眼睛也沒有與他對視。但是他臉上的那種緊張與不安的情緒還是壓抑不住地流露了出來。

“你是為了我是不是？”沈曜的雙手攀到了他的肩膀上。

範雪晨的頭垂得更低了，那雙抓著自己衣擺的手也直掐到了肉裏去。

沈曜見他低垂著的眼睫不住顫抖著，宛如風中的花蕊，便柔聲說：“雪晨，別拒絕我。”

範雪晨的身體很僵硬地被他攬在懷裏，過了良久，他的人還是慢慢地軟了下來，靠在了沈曜的肩膀上。

沈曜輕舒了一口氣，心中感到無比的愉悅。他想只要自己緊追不舍，懷中的人無論如何也是逃不開的。

“我以為你不會來了。”範雪晨輕輕啞啞地道。

“怎麽會？就算你再拒絕我一百次，我也會來找你。”

“是嗎？”

“當然是。”

兩人靜靜擁抱在一起，過了一會兒，沈曜才放開了他，說：“雪晨，我還沒有吃飯，你吃過了嗎？”

範雪晨點了點頭，聲音還帶著一種不平靜的語調，輕聲道：“下面還有菜，你隨便去吃點吧。”

“那你陪我去。”沈曜的手環到了他的腰上，範雪晨很順從地同他下去了。

桌上擺著煮幹絲和糖醋荷藕，沈曜夾了一塊荷藕吃了，說：“這藕真香！”

“裏面放了桂花醬。”範雪晨邊說著邊將白米飯放到了他的面前。

沈曜拉著他坐到自己的身邊，說：“這都是你做的？”

範雪晨微微點了點頭，頓了一下，又說：“這醬不是很好，不如我家的院子裏那棵大桂樹，那上的桂花比這個還要香甜。”

“你是說揚州老家？”

範雪晨又點了點頭。

“那下次你帶我一起去吧，我想那裏肯定很美。”

“我忘了……”範雪晨站起身說：“你要喝酒嗎？”

沈曜笑著拉他坐了下來，說：“我看著你已經醉了，哪裏還用得著喝酒？”

範雪晨不由將臉偏向一旁，有些害著羞道：“你快些吃吧，不要說了。”

沈曜對他燦爛地一笑，就大口吃起了飯。

範雪晨拿著碗筷進了廚房，沈曜也跟在他的身後，看著他收起長長的袖子為自己洗碗的樣子，心裏一下子似是被什麽填滿了。

“雪晨。”沈曜溫柔地從後面抱住了他纖細而修長的身體，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。

範雪晨動了動身，說：“你這樣我怎麽洗碗？”

“先別洗，讓我抱一會兒。”

範雪晨聽話的等了一會兒，說：“可以了吧？”

沈曜突然笑了一下，在他的耳朵上輕吻了一下，“雪晨，你真可愛！”範雪晨那晶瑩的耳朵瞬間染上了紅暈。他推著沈曜，沈曜也便放開了他。

沈曜站在範雪晨的旁邊說：“雪晨，原來你除了畫畫，還會做這麽多事，你還說你什麽都不會？”

“我只會這兩件事，其餘的都不會。”

這時，沈曜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，他走到客廳裏去接了。等他掛了電話，範雪晨已經泡好了茶，端到他的面前。

沈曜覺得這茶有些特別，並不像是他喝過的那些名茶，就問：“這是什麽茶？”

“是‘綠揚春’。”

“也是你家鄉那邊的茶葉？”

範雪晨點了點頭。

還沒等他開口，放在一旁的手機又響了起來。這次是薛澤打過來的，薛澤並沒有什麽要緊的事，沈曜只與他敷衍了幾句就掛斷了。

範雪晨說：“你有事就回去吧。”

沈曜拉住了他的手，“帶我去看看你的畫。”

“那些畫都在畫展裏頭。”

“我想看看你上次的那幅畫。”

走到畫室裏頭，範雪晨邊將畫展了開來，邊說：“還沒有畫好。”上面還是淡淡的輪廓，想必是這些天太忙了，所以才沒有顧得上這幅畫。

“這幅畫這樣大，等你全部畫完應該要花費不少精神。”

“我喜歡這樣畫。可以畫得慢一點，再慢一點……”他說著又慢慢將畫卷收拾了起來。

“為什麽？”沈曜饒有趣味的看著他說：“以前的東西才慢，但是現在大家都喜歡快一點，再快一點。”

“慢一點的東西，才能更長久地留存在心底。”

“所以你才覺得我們這樣是太快了？”

範雪晨抿了抿那薄薄的唇，沒有說話。

“難怪你以前一直對我忽冷忽熱的，原來就是想和我慢慢來嗎？”

“不應該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，雪晨。”沈曜笑著拉住了他的手，親吻了一下那涼涼的手心，說：“我知道你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。不過，這樣我更喜歡——你想和我長久地在一起，是不是？”

範雪晨也沒有回答他，抽出了手，走到另一邊將畫放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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